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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2000 2000總統大選結果之我見

我國第十任總統副總統大選結果終在風和日麗、八成以上投票率下,也在擾攘竟月、撲朔迷離之後,順利完成。民進黨的陳水扁呂秀蓮終以些微差距的近四成選票當選中華民國第十任總統副總統,結束國民黨半世紀來的統治,展開台灣民主政治史的新頁。

陳水扁的勝選當然不是他一人的勝利,而是無數民進黨前輩們前仆後繼、犧牲奉獻、追夢築夢的結果,也是國民黨長期執政後政經文教環境丕變的結果。陳水扁躬逢其盛,剛好站在複雜系統的分叉點上,而獨享萬千榮耀成果。沒有黨外時代美麗島事件的叛亂案大審判,不會有陳水扁謝長廷等的辯護律師團;沒有六年前台北市長選戰的棄黃保扁,不會成就陳水扁的四年執政;沒有兩年前棄王保馬的中箭落馬,不會成就陳水扁的參選總統之路。選戰開打之後,沒有連宋配之爭,不會成就宋陣營的高昂氣勢;沒有宋陣營的興票疑案及其處理不善,不會造成氣勢下挫後的一些棄保效應;再加上九二一大地震的考驗,李遠哲辭官挺扁的清流效應,朱鎔基的恫嚇反效應等等,一堆突發偶然終匯成某種必然,不然民進黨陳水扁能否勝選,今日域中是誰家天下,則大未可卜。正似一句老話:時勢造英雄,沒人可肯定什麼事可能或不可能。

陳水扁的勝選驚愕了國民黨、民進黨、共產黨,也驚愕了美日英法等國。大家沒想到夢想與事實之間竟然如此貼近,大家價天高喊著「政黨輪替」,心中想著卻是某一天以後的事,萬萬沒預期它會馬上兌現。但既開了總統直選的一扇窗,誰當選就不會是那麼理所當然,故各種可能人選都可能出現,只是習慣於威權統治,習慣於承上啟下、逢迎承歡的普遍官僚百姓,對改朝換代、當家作主,恐怕仍因倉促得勝,一時難以適應。現政權的文武百官勢必辭官重組,幾家歡樂幾家愁當然是最現實的寫照,但更重要的恐怕是新政權如何運作、如何開創新局、在國家安全、兩岸和平、政經文教改革與繁榮等方面向上提昇等議題。

得票結果顯示,陳水扁得497萬餘票,宋楚瑜得466萬餘票,連戰得292萬餘票,許信良得約8萬票,李敖得1萬6千餘票,堪稱逐鹿中原戰況空前。宋在國民兩黨夾擊下,猶能攻城略地,得三成七選票而高票落選,可謂雖敗猶榮,非戰之罪;宋稱「那美好的仗我已打過」,誠不虛言也。連戰僅得二成三選票,為國民黨執政以來之最低得票率,被稱為兵敗如山倒而黯然下台,雖稱「來日方長,後會有期」,但敗選則是不爭事實。李敖參選曾轟動一時,宣稱他的參選「是思想運動,也是特技表演,要匡正政治風氣,樹立新領袖的標竿」,要「洗你的腦,掐他的脖子」,但顯然形勢比人強,個人馬上得天下的時代已久遠不再了。他是智者與聖人,但沒有人會投票選聖人。他在抗議媒體打壓及不公下,宣佈棄選挺宋,誠是令人扼腕痛心之事;我們只能期待他的諾貝爾文學獎提名能夠勝出,以彰顯他實質的才華與貢獻。至於李的副手馮滬祥說「選阿扁的人是自殺」,當然聰明如他的人當然可以不選阿扁,但別人怎麼選似乎不是他所能過問或強迫的。

最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寂寞英雄是許信良,他幾乎是以苦行僧的方式,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而完成競選活動。他雖曾帶領民進黨走過風雨歲月,企圖改造與轉型民進黨,但終究曲高和寡而千山獨行而分道揚鑣而獨立參選。他呼籲選民支持他,「不要讓先知寂寞」,但在台灣政治生態及資源有限下,他的呼聲只像空谷踅音,只像茫茫大海中的小浪花,他的寂寞就像剝落的石膏雕像,或像挑戰風車的唐吉訶德,成功失敗已不是他計較的重點,他在寫他自己的歷史。

選戰中我最欣賞的人物是民進黨主席林義雄,沈著堅定,不卑不亢。他那宏觀感性的訴求,要大家緬懷台灣先賢先烈為民主自由犧牲奉獻的精神,珍惜他們為台灣這塊土地及子子孫孫的安全幸福而追夢築夢的成果,用愛心與寬容維護青山綠水的美麗寶島,用選票決定自己的命運與未來,用選票改寫及創造台灣歷史,聽來婉轉動人,鏗然有聲。尤其他批評連蕭陣營在中共副總理朱鎔基恫嚇台灣人民時不能挺身捍衛台灣尊嚴,反而附和打壓台獨主張,有失國家領導人的風格,更顯得言簡意賅,一針見血。「台獨」只是一種政治語言,如同李登輝的主張「中華民國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台灣與中國大陸的關係是一種特殊的國與國的關係(兩國論)」,或宋楚瑜的「準國際關係」,用意在區別台灣有不容抹煞的政治地位,不是中國大陸可以片面決定主張的政治實體。這種共識,不管用什麼政治語言表述,台灣人民皆可接受,卻好像怎麼說中國方面皆不滿意。也就是說我們這個共識無論如何都無法討得中國方面任何的便宜,故我們也就沒有相互攻訐,自挖牆腳的本錢,故林義雄批評連陣營的攻擊台獨主張是自失立場,有失國格。

選戰中我最不欣賞的文宣是連蕭陣營一再強調「台獨萬萬碎」,一再恫嚇選民「選阿扁就是選台獨就是選擇戰爭」。這種八股文宣正應和了中國國家主席江澤民的話:「中國人偏不信邪」,但大部分台灣人正好也偏不信邪,信邪的人也寧可選擇宋楚瑜而不選擇恐共怕戰的連戰,故可說不知在宣傳什麼。最反效果的是說連戰最能保證台灣安全,卻最強調中共戰爭的威脅迫在眉睫。其中最諷刺的是陳履安「無私無求」的挺連,好像正是白冰冰挺吳敦義的最佳翻版。陳履安可以一走了之,錯愕的恐怕是連蕭陣營的輔選大將們。

民進黨陳水扁的勝選,誠然是台灣民主發展史上嶄新的一頁,標示著舊時代國民黨統治的結束,也標示著叱吒風雲十二年李登輝時代的結束。這是台灣精英歷經數世紀外人統治下,不斷犧牲奉獻、無怨無悔所追逐的偉大夢想的初步實現。誠如陳水扁的當選感言所說,「這是台灣歷史莊嚴而神聖的一刻,因為勇敢的台灣人民,用愛用希望,克服恐懼與黑暗,用神聖的選票,堅定的表達我們維護民主的決心;這是民主的勝利,人民的勝利!」我們樂見民進黨陳水扁在公平的大選中光榮的勝選,我們歡迎新時代的來臨。我們緬懷所有在台灣這塊土地上辛勤耕耘奉獻的先賢先烈們,也要秉承先賢先烈們犧牲奉獻、無怨無悔的精神,為台灣這一美麗寶島全新的未來,為我們所有後代子孫幸福安全,勇敢接受挑戰。「夢想就要實現,陽光已經看見」,讓我們為台灣的民主發展喝采,讓我們用愛用希望實現我們的夢想,迎向光明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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